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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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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王名喚李元方, 今年五歲,與李承乾同齡,卻比之高了一輩, 乃李淵第九子, 李世民的庶弟,其母為張婕妤, 與尹德妃交好, 二人素來得寵。

李世民臉色微變, 心裏瞬間劃過諸多陰謀論。

李承乾一片茫然, 啥玩意兒?什麽叫吃了他的東西?他何時給李元方吃過東西?他前陣子去了行宮,近兩日才回來。回來當日只在宮裏走了個過場, 昨兒雖然入了宮, 卻是連李元方的面都沒見呢。

莫不是尹德妃搞小動作吧?李元方是張婕妤的兒子。尹德妃跟張婕妤是穿一條褲子的, 這點他明白著呢。所以這是不忿他把字畫撈走, 聯合張婕妤耍詭計想再撈回去?

一只大手輕撫上頭頂:“別怕, 阿耶隨你同去。”

李承乾:???誒?怕啥?他不怕啊。到他手裏的東西想撈回去, 做夢呢!不可能的!

內侍監楞了會兒,最終低頭閉嘴。聖人雖只說讓他傳召中山王, 沒傳召秦王,但也沒說不讓秦王同往。所以他聰明地決定不聽不看。

三人入宮, 直奔甘露殿。此時甘露殿的氣氛很不尋常。

李元方躺在床上,周遭三個醫官輪流診治。

李淵坐在主位,臉色擔憂。下首是尹德妃與張婕妤,張婕妤低著頭嚶嚶低泣, 尹德妃小聲勸慰。李淵時不時拍拍她的後背:“莫急, 九郎定會無事的。”

李建成與李元吉連同李承道全部在側, 神色嚴肅, 未曾多言。

而被眾人關註的李元方正躺在李淵的龍床上低喃□□。聲音不大,卻仿佛具有穿透力,直入張婕妤耳膜,一顆心隨著他七上八下,揪著揪著疼。

半晌後,醫官退後兩步,讓出空位,張婕妤立時上前抱住李元方,眼眶微紅,泫然欲泣:“九郎,你怎麽樣了?你同阿娘說,別嚇阿娘。九郎,你說句話。”

尹德妃輕聲安慰:“且聽醫正如何說。”

三位醫官中最為年長者上前:“周王殿下出生艱難,素來脾胃弱。此番是吃了不能吃的東西才會如此。臣等對名喚辣椒之物並無了解,但以周王的癥狀來看,應當是沒有大礙的。

“嘴巴燒灼可用棉布包裹冰塊冷敷。腹部疼痛可以用暖壺暖腹,再餵些溫水或溫和的湯水稀粥。如此觀察些許時間,應當很快能有所緩解。”

李淵懸著的心落下來。尹德妃臉上也見了兩分笑意:“這下妹妹安心了?”

哪知張婕妤並未安心,反而哭著搖頭,“應當?醫正,你自己說說你這番話中說了幾個應當。我要的是肯定,不是應當。姐姐,九郎是我的命根子,我不要什麽應當,我要確保他無事。若九郎有個好歹,我……我也不要活了。”

李淵蹙眉:“別渾說,醫正說無事必然無事。九郎一定會好起來的。”

張婕妤有心不解:“可聖人也聽到了,他們說話都藏著掖著呢,不敢給個確切診斷。況且他們自己也說,並不了解辣椒。你已喚遍了太醫署的醫官,無一人曾見過此種毒物,更不了解脾性,九郎這模樣如何能是無大礙?中山王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這等狠毒東西!”

李淵啞然,唯有看向醫正,目光如炬。

醫正自也明白他的意思。可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,李元方問題不大,偏張婕妤要揪著辣椒這點不放。他能怎麽辦?他敢給辣椒做保證嗎?他不敢。萬一呢?

醫正瞄了眼梨花帶雨的張婕妤,幫皇家服務多年,他如何會看不出來對方想做什麽?可看出來又如何?皇家的內鬥陰私怎是他能摻和。

他張了張嘴,硬著頭皮說:“臣等確實不知辣椒,不敢亂言。”

李淵眉宇又皺緊了兩分。

張婕妤哭得越發悲痛。室內諸人沈默,神色肅穆。

李承乾到時,看到便是這樣一幅詭異場景,心裏越發糊塗。這情形,怎麽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,不就是想設個局撈回字帖嗎?用得著搞這麽大?

他不自覺往前兩步,看向床上的李元方,但見其嘴唇紅腫,手捂腹部,哼哼唧唧:“痛,好痛。嘴巴痛,肚子痛。又燒又痛。好難受。阿耶,阿娘,救我。我難受。”

李淵內心焦灼,張婕妤更是宛如刀絞。

李承乾有點懵,尤記得夢中世界三歲那年,他好奇辣椒什麽味,見家人吃餃子蘸辣椒水,偏不讓他蘸。他不服,偷偷去廚房,咕嚕喝了一大口辣椒水入肚後差不多就是這般,跟李元方的情況簡直一模一樣。

正楞神時,張婕妤發現了他,沖過來拽住他的手腕,神色急切:“小郎君,你快說你給齊王殿下的那幾盆東西究竟是什麽。你說叫什麽辣椒。辣椒究竟是何物?你當初可說了那是能吃的,十分篤定,甚至曾言味道很好。可是現在……怎麽會這樣?怎麽會……”

最後一句翻來覆去,手上力道越來越重。李承乾吃痛,用力將手腕抽出來。張婕妤不設防,被這力道一帶,慣性使然,一屁股摔在地上。

眾人楞住,李承道最先跳出來:“李承乾,你害了九叔不夠,還推人!”

李承乾回懟:“你別張口就給我亂扣帽子。我沒推她,她弄疼我了,我只是把自己的手抽出來。”

“不就抓你一把嗎,就你金貴。平時上房揭瓦爬樹掏鳥蛋,身上不是這裏刮傷,就是那裏刮傷,也沒見你如何。這會兒倒是嬌氣起來了。你那手腕都沒紅,九叔可是躺著呢。”

李世民上前兩步,將李承乾護在身側。不曾開口,但渾身氣勢凜然,態度不言自明。威壓襲來,李承道下意識縮了縮脖子,訕訕閉了嘴。

他被震住了,尹德妃適時出來示弱:“小郎君莫怪,張妹妹也是關心則亂,畢竟九郎……弄疼了你非張妹妹所願,我代她給你賠罪。咱們還是先救九郎吧。”

張婕妤連連點頭:“賠罪也好,道歉也罷,小郎君只要開口,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。只求小郎君救救九郎。”

李世民將眾人心思收入眼底,大致也明白了事情原委,轉頭看向李元吉:“我記得那幾盆辣椒承乾送給你已有兩個多月了。”

兩個多月時間,一直無事,如今突然說因辣椒害了李元方?時間上太過蹊蹺。

這話中的意思何人不明白?李元吉翻了個白眼:“是給了兩個多月,但此前一直是光禿禿的辣椒樹,後來開了花結了果,最近才成熟。”

李承道接著說:“今日我與八叔九叔去武德殿玩,瞧見四叔院裏的這幾盆辣椒。李承乾說了這東西是能吃的,味道還很好。而且看上去紅彤彤的,顏色比當初的西紅柿還艷麗。

“九叔就說,顏色比西紅柿好看,或許味道也比西紅柿強。西紅柿吃過了,西瓜也吃過了,這個還沒嘗呢,就摘了一個吃。哪知一吃下去嘴巴就辣得疼,沒多久連肚子都疼,疼得直不起來。我沒撒謊,不信你們問八叔。八叔也在的。”

邊上的李元亨附和點頭:“確實是這樣的。”

李承道不滿地瞪了李承乾一眼:“醫正給九叔看診過了,明確說九叔是吃了不能吃的東西。李承乾,這玩意兒不能吃你為什麽說能吃?不但說能吃,還說好吃。這分明不是什麽好東西,你誠心騙我們!”

李承乾氣急:“我何曾騙你們了。那本來就能吃,你們不會吃,胡亂吃,吃壞肚子怪我嗎!你們吃之前也沒問過我啊。”

李承道半點不信,指了指床上的李元方:“九叔都這樣了,你還敢說能吃?你就嘴硬吧。能吃你自己吃一個試試,你敢嗎?”

李承乾咬牙切齒,不跟他吵,蹬蹬跑道李淵身邊:“阿翁也這麽認為嗎?覺得是我

騙人,害了九叔?”

李淵很為難,他寵了承乾數年,即便這份寵愛摻雜了幾分私心,可承乾到底是他的孫兒,又聰明又可愛,尤為討人喜歡,他是真心疼愛的。但床上□□受苦的李元方也是他的兒子啊。

他輕輕嘆了口氣,摸著李承乾的頭:“阿翁知道承乾不會騙人。承乾一定不是故意的。只是辣椒這東西我們都不了解,承乾怎麽肯定它一定能吃呢?會不會是承乾弄錯了?”

尹德妃忙道:“小郎君別誤會,東西是九郎自己吃下的,怨不得小郎君。我們也沒有要怪罪小郎君的意思,請聖人傳召小郎君前來,是因為如今唯有小郎君最了解辣椒,這東西究竟是個什麽情況,還望你同醫正仔細說說,醫正也好根據此物的習性配藥。九郎便可少受些罪。”

“我只想救九郎。”張婕妤哭得越發梨花帶雨,跪行至李淵身邊,“聖人,您救救九郎。求您救救他。”

“朕知道,放心,朕一定不會讓九郎出事。”李淵心生幾分自責。是他的錯,對於這等從未見過的東西,他應該早有警惕才對。可因為袁天罡之言,又有西紅柿西瓜等物在前,他便自然而然覺得承乾弄出來的一定是好的。

可世上之事哪有“一定”?終歸是他大意了。

李承乾將他們的言行舉止看在眼裏,雙眸不自覺濕潤,心中越發委屈。嘴上說什麽不怪他不怨他,可他們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已經給他定了罪,全是在說是因為他、因為他的辣椒造成今日的後果。

“我不知道什麽習性不習性,我只知道辣椒真的可以吃,即便九叔是吃了生的,也沒事的。緩緩就好了。怎麽就是中毒呢。”李承乾聳了聳鼻子,努力遏住不讓淚水掉下來。

然而眼見李元方如今的情況,誰人會信這是“沒事”?

李承乾又氣又急,一把將醫正揪過來:“你是醫者,有沒有事,你瞧不出來嗎!你見過中毒的病人嗎?這跟中毒明顯不一樣吧,怎麽就是中毒了。你是不是庸醫!”

醫正:……冤枉!他從始至終只說是吃了不能吃的東西,從未說過“中毒”二字。

然而眼下的情況,根本不是醫正能摻和的。他唯有跪地請罪,言明才疏學淺,不知辣椒,不敢確定,或許斷錯診。

這話說了等於沒說,典型的廢話文學,不願幫任何一方,也不願得罪任何一方。尹德妃與張婕妤對此尚算滿意,李承乾卻氣得跳腳。

偏偏這時張婕妤還道:“罷了。瞧小郎君這模樣,如此篤定辣椒能吃,可見也是不知曉辣椒會造成此等情況的。妾信小郎君。小郎君也不必自責。你既同樣不了解辣椒,九郎……九郎只能聽天由命,靠他自己了。”

這話說得極妙,句句體現自己大度,不與李承乾計較,便是因李承乾之故,也大大方方原諒,還幫李承乾說話。

可當真如此嗎?李承乾“不了解辣椒”,卻大肆種植,還送給齊王,使這等毒物光明正大入宮。此罪其一。

不了解,卻篤定,甚至揚言能吃,造成眾人誤解,最終導致李元方誤食,此罪其二。

事實已然擺在眼前,卻不知悔改,毫無歉意,反而拒絕承認自己的錯誤,此罪其三。

最後一句“九郎聽天由命”,落在李淵耳朵裏,更是心如焚火。便是其本沒打算怪罪李承乾的,也未必不會生出幾分怨言。

李承乾深受表姐茶藝教育,怎會聽不出來。論茶藝,他是不怕的。但此刻顯然李元方的情況更讓李淵揪心,並不適合以茶制茶。以茶制茶之法或許能抵消對方在李淵心中給他種下的種子,卻不可以為辣椒證明。

這不是他想要的。況且此時此刻,他也不願如此。

他得從根本上解決問題。

李承乾一哼,看了眼醫正,有掃了眼尹德妃張

婕妤:“你們都不知、都不確定是吧?好,我確定給你們看。辣椒拿來,我吃。”

尹德妃張婕妤面色一變?當場試吃?這麽大膽?莫非辣椒當真無礙?不可能,九郎明明癥狀不輕。此物便是不至死,也絕非尋常吃食。

兩人對視一眼,尹德妃緊了緊帕子,定下心神:“小郎君何必如此。九郎已經這樣了,誰也不想見小郎君也因此物中毒。這不合適。”

張婕妤點頭:“是啊。小郎君,我們只是想知道九郎的情況該如何解決,並不是想讓小郎君以身來償。小郎君不要說氣話。”

“小郎君……”

“閉嘴!”厲聲突起,尹德妃張婕妤微頓,擡頭便對上李世民黑沈如水的眼眸,臉色鐵青的宛如閻王,心下頓時蹬蹬直跳,再說不出一個字來。

寬厚的手掌牽住李承乾,李承乾仰起小臉:“阿耶,我說真的,不是氣話。”

李世民輕輕點頭:“阿耶信你。”

李承乾一楞。

“承乾想要證明自己?”

李世民目光柔和,眼含鼓勵。李承乾頓了下,緩緩點頭。

“承乾確信自己不會出錯嗎?”

“我確信。”

李世民莞爾:“好。你想做便做。記住,不論出現何種結果,阿耶都會站在你身邊。”

“嗯!”李承乾心裏的郁氣消散了不少,他松開李世民的手,走向李承道:“你不是說我不敢吃嗎?我吃給你看。不過辣椒不是你們這麽吃的,我來告訴你們正確的吃法。”

又轉頭看李淵:“阿翁,我要借尚食局一用,還得派人去取辣椒。”

李世民攔住他:“你當初給了你四叔八盆辣椒樹,上頭結的果子想來還有不少。不必特意回去取,也不必親自去尚食局,讓內侍傳話,喚一位掌膳過來。需要什麽東西,你直接吩咐內侍。咱們就在這,當著所有人的面做,東西也全用宮裏的,眾人才能放心。”

前頭都是同李承乾說的,最後一句卻是意有所指。

在場諸人誰不明白,這是怕做完了又被他們質疑過程作假呢。

這一招眾人始料未及,尹德妃看了眼李建成,見李建成皺著眉不說話,只能不動聲色推了把張婕妤。

張婕妤蹙眉,這等局面,她能如何做?只好硬著頭皮依偎著李淵:“聖人,九郎還躺著,小郎君若再有個好歹可怎生是好?況且非要在此時爭個高低嗎?妾不想理會旁的,只想陪著九郎。九郎如此難受,我們怎能……”

“說夠了沒有!”李世民火氣上頭,眼厲如刀,已然對這兩個後宮攪屎棍失去耐性,直接打斷她的話,將醫正點出來:“你去守著九郎。”

再度看向張婕妤,眉眼含笑,嘴角冷嗤,手腕一翻,將佩刀換了個方向,自左腰到了右腰,刀柄與刀鞘撞擊,發出清脆聲響。這個動作看似尋常,卻是震懾,是警告。

張婕妤感覺仿佛有一股寒流自心底溢出,流遍四肢百骸,渾身發冷,如墜冰窖。

李淵臉色鐵青。不就是一個辣椒嘛,除承道小孩子家不懂事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,也沒人怪李承乾,何至於此!

在他眼前動刀,老二果然是越來越囂張了,半點沒把他放在眼裏!

李世民分毫不懼,直視李淵:“承乾既然要證明,就必須證明。不論你們怎麽想,我不能讓承乾受委屈。他要的不是不怪,而是清白。”

不怪不等於清白,相反這幾乎是篤定了辣椒是毒物,篤定了承乾有錯,所以才會有不怪之說。

李淵怔住,瞬間啞然,恍然才發現這點,再看承乾迷蒙濕潤的雙眼,心底升起一股愧疚,張嘴想說點什麽,又聽耳畔傳來李元方難受的低吟,硬是沒說出口,胸中仿佛有一冰一火在撞擊對打,十分不好過。

李世民轉身不再理會眾人,直接喚來內侍,交由李承乾去吩咐。

內侍的動作很快,沒一會兒場地就安排好,食材用具齊全,尚食局的掌膳也來了。

李承乾指揮著掌膳將辣椒切碎,隨便選了個豆腐肉末,按照平常炒制的方法烹飪,在七成熟時放入辣椒,燜至全熟出鍋。

看著盤中色澤鮮艷的擺盤,李承乾拿起勺子剛要吃,便被李世民搶了過去,直接挖了一大口塞進嘴裏。

李承乾楞住,恍然反應過來。阿耶是在幫他。阿耶說信他,是真的信他,但阿耶也不了解辣椒,他也會害怕。尤其是有李元方這個前車之鑒的情況下。所以阿耶敢讓自己自證清白,卻不敢讓自己以身犯險。於是阿耶選擇替他犯險。

想到此,李承乾忍了許久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,嘩啦啦往下掉。事是他惹出來的,他不能讓阿耶全權替他承擔。李承乾吸了吸鼻子,另外抓了只勺子,挖一勺迅速往嘴裏送。

李世民心中一緊,反應過來時,李承乾已嚼巴兩下吞入腹中,還揚起一張又哭又笑的小臉說:“好吃,阿耶覺得味道如何?”

李世民張了張嘴,嘆道:“不錯。”

語氣聽起來似乎很輕松,可眼睛一直盯著李承乾,見他沒有別的不適才稍稍放心。

哪知這顆心才落下去一點,李承乾又挖了一勺入口,緊接著再挖一勺送到李世民嘴邊:“阿耶也吃。可好吃了。就是時間緊,來不及做辣椒面,不然我們可以弄個麻婆豆腐。

“麻婆豆腐看起來跟這個豆腐肉末差不多,但味道比這個好。就是麻婆豆腐用的是辣椒面,用鮮辣椒就沒那個味了。”

李世民眸光閃了閃,輕笑就著他的手把菜吃了,又道:“那我們改明兒再做麻婆豆腐。”

“嗯嗯。”

嘗了兩口都沒事,味道還非常不賴,是從前沒嘗過的滋味,李世民也沒那麽緊張了,在李承乾的“慫恿”下,父子倆你一口我一口,當著眾人的面將一盤豆腐肉末吃了個精光。

“其實豆腐的做法還有很多。除麻婆豆腐,還有家常豆腐,紅燒豆腐,香煎豆腐。撒上辣椒,都很好吃的。嗯,香煎豆腐還能佐以豆豉辣椒。豆豉辣椒好棒的,單吃都好吃。”

李世民瞇著眼:“是嗎?那我們就都試試,一天試一樣。”

父子倆就這麽從豆腐說到豆豉辣椒,又說到油淋辣椒,辣子雞等。

眾人:……你們是不是忘了我們還看著呢。

食盤見底,李世民一抹嘴巴,好似終於想起正事一般開口:“九郎吃下後多久出現不適的?”

所有人都還震驚著剛才他們吃東西的那一幕,沒反應過來,一時無聲。

李世民蹙眉不悅,掃向李元亨與承道:“你們當時不是與九郎在一起嗎?你們來說。”

眼見其目光不善,二人縮了縮脖子:“馬……馬上。九弟/九叔吃下後馬上就……就說不舒服了。”

李世民轉頭詢問內侍:“我與承乾吃下多久了?”

內侍低頭:“半刻鐘。”

李世民沒再言語,鼻間一聲輕嗤。

結果顯而易見,半刻鐘了,他與承乾可都安然無恙呢。

就在此時,醫正從裏頭匆匆出來,張婕妤第一個起身上前:“九郎如何了?是不是九郎有事?”

醫正抹了抹額上的汗漬:“周王已經好多了。”

眾人魚貫而入,重新回到李元方身邊。

張婕妤關切道:“九郎!九郎感覺如何?”

李元方虛虛笑說:“阿娘別擔心,我肚子不疼了,嘴巴也不那麽難受了。”

張婕妤懸著的一顆心落下來,卻又升起一股難掩的愁緒。九郎是好了,但秦王那邊只怕就不好

交代了。

事情發展到現在,可說是鬧了個大烏龍。李淵神色訕訕去拉李承乾:“承乾,阿翁……”

李承乾側身避開,李淵手掌尷尬地停滯在半空,不上不下。

李承乾卻已牽住李世民的手:“阿耶,我不要呆在這裏,我想回家。”

李世民什麽也沒說,彎腰抱起他,揚長而去。

李淵: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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